扁形点心锅 渐行渐远的美食——家庭面点司奋，感悟岁月与家庭责任
思芬
春节又到了。
看来今年和去年并没有什么不同，家还是那个家，厨房还是那个厨房，但我不敢说我还是那个人。
回首小燕，她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。时光荏苒，岁月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纹路。她留在我心底的那些情愫，也像皱纹一样越来越浓。
吃得好不好，是家庭生活质量的晴雨表，厨房是一个家庭的心脏，琐碎的家务活对家庭的重要性，犹如春雨默默滋润万物，做好家务是父母对子女无私的爱，是身为父母的一种责任。
但这是一个越来越功利的社会，无论男女都想赚尽可能多的钱，同时注重提升自己的能力和价值，没有人能够或敢于花大量的时间做家务，总是想方设法把家务事简单化。
祖先们生活中常见的和面、烙饼、擀面、煎饼、包饺子等费工费时的传统面食，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。
传统的慢生活把女人整天都拴在家里，我们70后从小就把这些传统的家庭糕点视为珍品、视为美味，饶有兴致地跟着父母学习糕点制作的基本知识；然而，这些传统糕点在我们年轻一代的眼里却显得粗糙。
很多以前手工制作、费时费力的糕点，现在都可以用省力省时的机器加工了。面团用机器压出，馅料用绞肉机绞碎……成品价格几毛钱、几块钱，这变化让人唏嘘不已。曾经是我们祖先不可缺少的主食糕点（蛋糕、馒头、饺子、面条等），在现代已经成为相对廉价的商品，也成为一些人的谋生手段——糕点作坊。
机制面吃久了，味道就没了，因此很多人，特别是老年人，都很怀念传统家庭里越来越少见的手工面。
不管人们的意愿如何，生活总是在变化的。过去人们通过写信进行交流，每封信要花上十天或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寄出。现在，发送一条信息只需要几秒钟。过去慢节奏的生活已经跟不上现代社会的快速变化。
以前为了更好地生存，我不得不做全职家庭主妇，没有多少精力照顾家庭，在厨房的时间更是有限，对饮食很随便，要求也不高，只要干净卫生就行。
去年我停业在家，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，想像爸妈一样做各种糕点过年。倒不是想闹，一方面怀念自己在家做的好吃香甜健康又优质的糕点，另一方面家里失业了，就放手去做，毫无顾忌地大闹一番。
腊月二十七这天，我一大早就起来，拼命地捣了两碗面，放到被窝里（因为冷），打开电热毯，让面条慢慢发起来。
然后，挑菜、洗菜、洗猪肉、剁菜、剁肉、准备馅料。要剁的馅料有很多种，比如大白菜、酸菜、猪肉、羊肉、牛肉等等。把菜剁碎，用布包好挤干水分，把肉切成丝，然后和姜葱一起在案板上剁碎。剁的时候，慢慢加入酱油，这样馅料才好吃，有香味。
忙活到下午两点多，馅料做好了，面团发酵了。加碱的时候，我还有些拿不准，前几次不是加碱太多，蒸出来的面条发黄，就是加碱太少，面条有酸味。为了保证碱加得恰到好处，蒸出来的面条质量达标，也为了证明自己的辛苦，我把妈妈叫来当顾问。
在妈妈的帮助下，拌了碱的面团不但揉起来有弹性，而且色泽如玉，怎么看都很漂亮。
包子的馅有猪肉、羊肉、牛肉、豆沙等；饺子的馅也是有白菜和猪肉、酸菜和羊肉等两三种。
还有烧卖，烧卖不用揉面，烧卖皮和饺子皮一样，只是烧卖皮稍微大一点。我做的烧卖的馅料是泡软切碎的干香菇、瘦猪肉粒、七分熟的蒸糯米、优质蚝油。吃过的亲朋好友都说皮香，皮肉粒有嚼劲，糯米黏黏的，好吃极了。
自己做的面点不仅比摊贩卖的好吃，品质也各有不同。就拿烧卖来说，街边卖的烧卖馅料，只是糯米拌上劣质酱油而已。和自己做的烧卖相比，一个是被继母赶出家门的穷小子，不仅长得邋遢，还骨瘦如柴，身体不健康；一个是身材丰满，金银财宝穿得漂漂亮亮的美女，健康、营养、口感、食材，都是没法比的。
那个春节我觉得有些累，但是与精神上的充实和快乐相比，身体上的疲惫实在是微不足道啊！
小燕一边帮我，一边抱怨：“这么多我怎么能一下子吃完呢？放久了不好吃，你看上去好累啊，脸色也苍白，现在街上什么都买不到啊！”
街上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呢？哎呀，每次回家看妈妈，看见她还在揉面做煎饼，我就会急得大叫：“别说了！别说了！上街花一两块钱，够你吃好几顿饭的！”
三十多年前，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，母亲每周都会和一两次面团。晚上，母亲下班回家，早上和好的面团已经发起来了，她把盆搬到小餐桌上，开始和碱、和面。她把和好的面团分成很多个中等大小的面团，一个个揉成圆形，再压成十六月亮那样的圆扁状，再放进锅里一个个煎，才能香喷喷……做煎饼要掌握好翻饼的时间，时间太长，煎出来的饼就太干，不入味，时间太短，火候不够，煎不好。母亲做煎饼的手艺很好，每一块饼都煎得恰到好处。母亲煎出的第一个煎饼，她会用刀小心翼翼地切成几小块，和家人一起分享。 煎饼刚出锅时最美味，热气裹着香甜的气息，香得让人垂涎欲滴。煎饼吃在嘴里有些硬，咬两口就化了，舌头在嘴里越来越甜。我一边吃着饼，高兴得手舞足蹈，不停旋转着躲避着跳来抢食的小花狗。那一刻，我觉得享受那种美食是世界上最幸福、最美妙的事情。妈妈做的饼，彻底征服了我儿时的味蕾，直到现在，我依然相信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饼。
那时，即使街上有卖面条的餐馆，也不对外开放，只对来餐馆吃饭的顾客开放。除了餐馆，没有其他地方把面条当成商品来卖。那时的人崇尚勤劳和能力。经常去餐馆买菜的家庭主妇会被人瞧不起，被人骂是懒惰的女人，分不清五个手指头和挥霍无度的儿媳。
当时宅家人们的饮食习惯是，午餐的主食是面条或米饭，早餐和晚餐的主食基本是粥，必须搭配糕点等面食才能撑到下一顿饭而不感到饥饿。
那时，家家户户每隔三四天就要和面做蛋糕、包子等糕点。
我妈妈辛苦了一辈子，快八十岁了，我不想她还过这么辛苦的生活。揉面、烙饼真的很累，我很清楚。
婚后最初几年，生活在十几口人的大家庭里，每到周日，婆婆就会让我和面、做煎饼。
我忘了是谁打的比喻：女人结婚，就像是一只被扔进狼群的羊。虽然道理没有那么夸张，但在别人的屋檐下，你又怎么能不低头呢？因为我性格内向，腼腆，可能还有些木讷。做家务的时候，婆婆就像一个严厉冷酷的主管，一度让我伤心。那时候的我，身体很瘦弱，连衣服都提不起来。做家务的时候，一手拿着煎锅，一手拿着铸铁锅，瘦弱的胳膊无力，锅子颤抖着耷拉下来，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掉到地上。婆婆很生气，严厉地指责我结婚前不经常做家务，我觉得很委屈。
结婚前，我不仅能干各种家务，还会揉面、做煎饼。但在家里，妈妈从来没有像婆婆那样认真地教我，像个严肃的教练。连婆婆都不满意，要对我进行“正规”的培训。
我丈夫家住的是青砖青瓦的四合院，院子是水泥地面，四四方方的，院子左边是四间正房，右边，四间南房东边的一间是厨房。
院子里靠近正殿的地面上，有一条两三寸宽的浅浅的雨水沟，沟底有长年沉积的一寸厚的淤泥。正是因为有这淤泥，一个月前，我在水沟里种下了许多红色、玫红色、紫色、橘色、藕色、淡翡翠色……色彩斑斓的马唐花。这个季节正是它们盛开的时节。这些美丽而朴实的花朵，尽管条件如此简陋，却依然生长得十分旺盛，每天都是一排排花朵绽放，在光秃秃的水泥地面上，是何等令人陶醉的风景啊！
每逢星期天，吃完早饭，八点左右，婆婆总会催我揉面，以培养我作为新婚女人的家务劳动能力。
训练是在正厅的小餐桌上进行的，正对着玄关的墙上挂着一幅刘备与吴公主新婚之夜的画像，两边是一对对联：珠玉在上，金龙彩凤，珠联璧合。
画下是一张狭长的供桌，供桌中央（画下）放着一架老式的报时钟，长长的悬垂秒针整天来回摆动，每到整点，报时钟就会发出低沉洪亮的钢琴或手风琴般的声音，报时钟的敲击次数就是报时时间。报时钟的两侧放着一对花瓶，每个花瓶里都插着一大束鲜艳的牡丹。
贡桌下是一张方形八角桌，八角桌下是一张略高于成人膝盖的方形小餐桌。八角桌两边各有两张扶手椅，小餐桌四边有小板凳。正厅右侧靠墙摆放着两张单人沙发，中间是一张小茶几，左侧靠墙摆放着一组组合沙发。
在她的指示下，我把厨房里需要的食材一一拿出来，摆在小餐桌上，然后在她的口头指导下，先把泡在大碗里的面团揉到细腻，再加水……其实不用她一步步指导，我都知道怎么做，但她却有些担心，仿佛没有她亲自严格指导，我揉出来的面团会不规则似的。
也许她已经把我这个新婚妇女看作和她一样有很多孩子的女人了！她鼓励我像她一样承担起照顾大家庭的责任，但她从来没有可怜过我，也没有可怜过我。
幸亏后来我们县里来了一位严厉的县委书记，严格执行计划生育政策，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孩子，我免于像她一样生很多孩子，然后每天做不完的家务。
她去世已经快二十年了，但每当想到她，我的喉咙还是会发紧。
我和她住在同一个院子里，同吃一个锅，一起生活了近三年，虽然她管得非常严格，我们之间也发生过不少不愉快的事情，但我们从未分手，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。
现在想来，她是一个善良、为家庭努力工作的传统中国妇女，只是受到传统婆婆对待儿媳观念的影响，对我很严厉。
和她一起生活的那几年，每到过年前的晚上，我都会和她一起忙到深夜，做好各种菜点给大家吃。过年忙得好累啊。腊月的天气很冷，家里其他人都早早就睡了，我和她还在厨房里忙到深夜。又累又饿又冷，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太沉重了。原本对家务活还有些兴趣的我开始害怕了。
这确实是一件繁琐的工作，厨房的案板和桌子上堆满了各种烹饪用具和生熟食材，我们不停地洗、切、剁、煮、蒸、煎……她一边细心耐心地带领我做家务，一边告诉我她婆婆以前是如何带领她做这些事情的……
上世纪三十年代，岳母的父母是县城里成功的小商人，岳父家也是做生意的，县招待所东边土桥口对面，有一间两间青砖灰瓦的铺子，那就是岳父的铺子。那时候，岳父铺子缺什么货，就到岳母铺子去拿货，和县城里其他小商店一样。
我岳母和岳父的婚姻，大概就是因为有这种频繁的撮合机会吧。
因为家境富裕，婆婆年轻时是小县城里有名气的妇人，人称“大白姐”。我结婚的时候，婆婆已经快六十岁了，但依然丰腴白净，初见她，会觉得她慈祥亲切。她脸上的皮肤和普通人差不多，但眼睛却明亮有神，仿佛在微笑。夏天，她露出的胳膊上的皮肤依然白皙得像细瓷。
我婆婆性格和蔼，很少听她说大话，虽然有时也会说别人的闲话，但我从没听过她说过侮辱别人的脏话。
婚后婆婆是个乖巧懂事的儿媳，也是一个勤劳贤惠的贤妻良母，结婚不久就把婆婆几乎所有的家务都包揽了下来，她和婆婆一起生活了几十年，从来没有吵过架。
现在回想起她，除了对她强加给我的陈旧生活方式感到不满之外，我找不出她有什么缺点。古人喜欢把美女比作玉，婆婆的优良品质就像玉一样，经过时间的洗礼，她仍然散发着温柔淡淡的光辉。
婆婆去世那天，天刚亮就起床，和往常一样，做完早饭，收拾屋子，吃完早饭和面，去菜场买菜，做完午饭，再去附近的幼儿园接我家二儿子的孩子，我家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（我们家几年前就搬出去了），刚到幼儿园门口，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……
自从离开家乡后，我就再也没有做过任何糕点。
离开家乡之前，我就已经开了一家店，生活的压力让我又累又烦，就算偶尔有空，也不想浪费在做面条的繁琐工序上，一天三顿饭，有两顿都是花钱买的。
集市里有小吃店，吃了两年方家的面，吃了两年陈家的饺子，又吃了两年朱家的粥和菜饼……
有时候，我不在菜市场吃，回家就煮汤锅面（也叫干面）。汤锅面就是机器制作的面条。直到有一天晚上，我坐在家里的餐桌前，盯着一碗面发呆，连拿起筷子的兴趣都没有。后来，我连汤锅面的名字都听不进去了。后来，我和丈夫经常把这个故事当做笑话讲。
做生意那几年，每天早出晚归，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不停歇，三顿饭刚好够填饱肚子。
除了粽子面，其他面食我吃了好几年都不腻，至今面条、饺子、菜饼还是我最爱的面食。
2015年，我关了生意，在家宅着。有一次，我在吃从街边买来的包子，根本分不清里面的馅是什么，很难吃。我终于又有了愧疚感——我解脱了，如果天天让家人吃这么劣质的包子，我会觉得愧疚的。这应该是我妈妈和婆婆的影响吧。不久，我从亲戚家找来一些面条，泡在水里。第二天吃完早饭，我舀了半盆面条，倒了一大碗温水，开始和面。我卷起袖子，提前把手洗干净，左手扶着盆边，右手沾上温水……我一遍又一遍地和面，直到不再太硬，和成弹性、白净、光滑为止。我的右手四根手指、四个指关节的皮全都红了。
等面团发酵好了，我按照记忆加了碱，没想到蒸出来的面条竟然黄的跟玉米一样，我们吃了一半，另一半扔了，浪费了粮食，也浪费了我的心血。
从我离开家乡到再次开始做面条，用了20多年的时间。
现在街上可以买到各种面条，很少有家庭再做面条了。虽然我认同人生就是要受苦这个观点，而且我活到今天，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，也受了很多苦。但是，受苦不是盲目的，而是要根据自己的目标做出选择。我不想像婆婆那样受苦，但在那个经济困难、物质匮乏的年代，她那一代人不得不选择一种生活方式。
我认为现在我不再做生意了，偶尔在家做一下也是可以的。
我们付出时间和精力，忍受世间一切艰辛，最终目的是什么？什么样的生活值得我们付出努力和时间去追求？这应该是每个人的人生观、社会观、价值观等多方面考虑后才能做出的选择。这些观念的差异应该直接影响到个人生活方式的不同选择。
随着时代的变迁，糕点也随之变化，除了便宜的老式糕点，也出现了很多新时代高端营养糕点，这些糕点都是寻找珍稀奇特的药材，揉合在一起，再用特殊工艺制作而成，比如好记晚茶的虾饺、黄金熔岩包、养颜枣泥糕，让人一看就垂涎欲滴。
母亲小时候吃的糕点主要有窝头、玉米饼、糯米糕、白面糕、白面馒头等。
我妈妈吃的东西我基本上都吃过了。
小燕基本上把我吃过的东西都吃过了，但她吃过的很多东西我甚至都不知道名字。虽然我知道一些点心的名字，但还是觉得很奇怪。比如白猫森林，有一层薄薄的白色、磨砂玻璃般的半透明皮，里面有馅。至于皮是什么做的，馅是什么做的，我研究了好久也没搞清楚。我猜是芝士和巧克力吧……据说白猫森林是在一家点心专门店买的，属于甜品类，是全国连锁的。价格之高让我震惊，15元一个，可以买十个正常大小的肉包子。
如此高昂的价格，小燕皱着眉头点了外卖送到她家。在美食的诱惑下，我勉强接受，偶尔跟着小燕吃一两个，一方面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，另一方面满足自己的好奇心，被迫接受新鲜事物。这样的美食，妈妈只是看看，却不吃，说不喜欢。
妈妈老了，我也步入中年，看到她揉面、烙饼的样子，我就不会再着急，我理解她，这是她几十年养家糊口、养育孩子的方式。
如今她已是暮年，也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需要催促。
编辑委员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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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编：刘娟
校对：沈志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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